2005年,第一次在家门口听到了雄浑激越的火车汽笛声,盐城人惊喜万分。你能感受到,脚下每一寸土地,都在火车隆隆驶过的震颤中,深深地陶醉着。我供职的媒体组织“走四方”体验采访,安排记者从盐城乘坐开通的第一列火车,前往当时可以抵达的4个终点站城市,我和同事奉命去兰州采访。
站在兰州城里的黄河岸边,我惊讶万分。或许是附于了太多的文化积淀与民族情愫,乍看黄河,我的感觉竟如此陌生,是一种巨大震撼带来的瞬间空白与陌生。
由于兰州境内大部分地区为黄土覆盖的丘陵和盆地,尚属上游的黄河,在兰州城区段已经裹挟了不少泥沙,河水并不清澈,呈黄褐色,显得雄浑,饱经沧桑,深沉厚重。我原以为,上游的黄河应该是一个清新美少女;眼前的黄河,却像罗中立的著名油画《父亲》。
我的心,顿时沉静下来。
我在北岸伸入河中的亲水石条步道上,蹲下身来,用双手亲抚黄河。在酷热的阳光下,河水透彻清凉,经过双手直抵我的五脏六腑,如同电流穿透了我,我感觉自己燥热的身体,一下子清爽振奋起来。
阳光洒在河面上,河水泛着金色粼片,近处斑斓夺目,远处云雾氤氲。待我把手臂往河水深处探去,发现表面波澜不兴的黄河,其实水流湍急,势不可挡。我凝神屏息,侧耳细听,这黄河水,也不似我家乡司空见惯的淙淙流水。它的水声急促而又低沉,激越而又雄浑,充满了力度,仿佛是低吟,又仿佛在喘息咆哮。是的,咆哮,黄河在咆哮,我眼前的黄河,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黄河,她在咆哮,一种蓄势待发的咆哮,一种随时准备冲破重重关隘的咆哮,一种肩承重负却又刻不容缓奔腾向前的咆哮。
黄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多的河流,每年都会产生16亿吨泥沙,其中12亿吨流入大海,4亿吨留在下游,形成冲积平原。在中国历史上,黄河下游的改道给人类文明带来巨大影响。这影响也波及到了我的家乡盐城。盐城濒临黄海,海拔最低处0.7米,最高处8米,这个最高处就是黄河故道。盐城拥有西太平洋海岸最大的滩涂湿地资源,每年还在以两万亩的规模增长,这也是拜黄河、长江所赐,大河大江冲刷入海的泥沙,经过洋流回旋,最终在盐城淤积成陆地。
上车前,一转身,我看到白塔山下,有一处塔吊林立的建筑工地,是一个正在开发的楼盘,靠近黄河边的工地围墙上,悬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书楼盘广告:“黄河从我家门前流过。”我不禁击掌称善,一句大白话,被运用得如此恰到好处,客观描述,自然贴切,却又恢弘大气,意味隽永。
黄河从我家门前流过——这句广告语深深地打动了我,这座城市散发出来的文化气质,让我仿佛找到了知音。兰州从此令我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