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憔悴不已的男人就是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徐华拉。老徐今年42岁,但一头白发的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他说这都是近几年被生活折磨的。
徐华拉:“我形容不出来,我只能是说在别人没吃过苦的我吃过,在别人没住过的我住过,甚至自己绝望过很多次。”
从2009年下半年开始,老徐就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正常人的白天就是他的黑夜。
徐华拉:“正常去打工就不敢,因为你在这里打工别人知道了都会来找你,我没有固定地方,到处流浪。”
对家里人,老徐也是偶尔才敢偷偷打一次电话。去年,老徐的爱人出车祸瘫痪了,到现在他也没回去探望。
徐华拉:“我回家是一个奢想,心里面想回家,这个家太难了。因为全部都是老乡,很近,回家了也不敢面对他们的父母。”
徐华拉的朋友兼债主罗建青:“不敢回家,人家追数,我说没办法你到我这里来,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捡了两三个月垃圾吧 我看他太可怜了。”
老徐说,一方面他在躲债,另一方面他也在默默寻找一对姓黄的兄弟。最近两年,只要听说黄氏兄弟在哪座城市,老徐就赶到哪里。
徐华拉:“看见他在那里露面,心想那个人就在那附近一带,就去找他,都是瞎子打懵,碰运气,边打工边找人。”
老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对兄弟呢?故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上世纪90年代,老徐从老家重庆来到东莞,从最底层的搬运工做起,慢慢涉猎到拆迁行业,凭借吃苦耐劳的干劲,他很快在东莞的拆迁业脱颖而出。后来老徐向亲戚朋友借了点本钱,组建起自己的拆迁队伍,做起了小老板。
徐华拉:“因为我做得安全,价格也可以。”
哪里有工程要拆迁,老徐就带领一帮伙计赶到哪里。因为信誉好,老徐在业界的口碑一直不错。后来老徐还把自己的队伍挂靠在了深圳一家市政工程有限公司的名下,定期交纳管理费,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对外承揽拆迁业务。
徐华拉:“我有十台机器,就是挖机、炮机十台,人工最多的时间100多个。跟别人合伙拆房子,可以拆几十万平方,现在来讲的话是设想了,不能想象,根本上走不到那一天。”
2003年到2005年是老徐最辉煌的三年,手下有机器、有工人,还在深圳买了一套房,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2006年,经一位曾姓合伙人介绍,老徐认识了黄氏兄弟。
徐华拉:“里面都有中间人,我们是不可能拿到第一手的拆迁工程,我们能做到第四手就不错了。”
听老徐说,在他们拆迁行业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行规”,一般拆迁工程都是由中间人介绍,而且这些中间人都是多少有些小关系的人。这次合伙人曾先生给他介绍的黄氏兄弟,据说就很有来头,因此老徐很看重这次的交往。
黄氏兄弟俩自称和政府某领导关系好,可以轻松拿到大型的拆迁工程。对于这种说法,老徐一开始并没有轻易相信。但随着一次次深入接触,老徐开始上“钩”了。
徐华拉:“也问他这些工程的事,而且他也把我带到长安镇政府去过,我又在市政府下面,他能随时进入市政府里面,我又没文化,我就心想他能够在市政府里面进进出出的话,肯定有关系。”
在几次接触后,黄氏兄弟给老徐介绍了拆迁长安对外经济发展总公司第三工业区厂房和住宿楼的一项工程,工程拆除面积约87600个平方。要想拿到这个大工程,兄弟俩说需要老徐前期先支付点费用。
徐华拉:“第一次曾某叫我拿20万,给老板黄某,去给他的上面什么某某人当官,我都不清楚,就是拿20万吃饭。第二次又拿20万,还不够,第三次又拿20万。”
拿了60万之后,老徐想工程到手肯定没问题,可事情进展并没有老徐所想的那么顺利。
徐华拉:“过后黄氏兄弟就单独跟我联系,叫我拿这个钱,说才开始,60万不够,又要我拿,又拿了几十万。”
在给了差不多一百万的时候,老徐总算以挂靠的深圳市政工程有限公司的名义和长安镇政府拆迁办签订了合同,还交纳了几十万元的安全保证金。罗建青是老徐的好朋友,两人的工人、机器经常互用。当年拆长安那项工程时,老徐就是请了老罗的队伍去帮忙。老罗说,当时带工人去到现场时,他就觉到有些不妥。
徐华拉的朋友兼债主 罗建青:“叫我拉了三十多个人去,拉了两台机去,就不让进厂,这个机就拉在旁边,我的工人就不让在那里面睡觉。这样看我说老徐啊,是不是有问题啊。我们做每一单工程,就是炮机和人工只要一进场,没有人阻拦,就表示工程稳当,工人和炮机拉进场有阻隔,那肯定关系就没拉好。”
看到老罗产生了怀疑,黄氏兄弟在当天下午又出面了。
徐华拉的朋友兼债主罗建青:“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黄某开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牌号码后面三个字,我现在都记得到是991,就递了个单给他,说下个星期一开工。”
为了打消老徐和老罗的顾虑,黄氏兄弟还带着两人去相关部门,表明自己关系过硬。
徐华拉的朋友兼债主罗建青:“在市政府也去了七八次。”
钱给了,决心也表了,可工程还是迟迟开不了工,老罗等不下去了,带着一班伙计撤了回来。
徐华拉的朋友兼债主 罗建青:“他就叫我把工人全部拉到雅田工业区,在这里租房子又住了一个月。好,这样一搞,最后我就回来了,我要干我的事啊,为他这个事,我钱都花光了。”
等了一个多月,长安的拆迁工程还是没有动工,老罗不干了,可老徐仍然深陷其中。
就在老罗从长安拆迁场地撤回来不久后,老徐的合伙人曾某也提出要退出,因为他也发现黄氏兄弟有问题。
徐华拉:“就是第一期工程,在那个时间,曾某就说公章是假的,他就退出去,他说经过一个亲人验证是假的。”
两个朋友接连退出,都没能唤醒老徐。因为在长安那期工程之后,黄氏兄弟又介绍了东城、南城的三个拆迁工程给老徐,也都和当地拆迁办签订了合同。
徐华拉:“(前面那个工程既然一个月之内都没让你拆成,后面又陆续介绍这么多工程,你又没有对他怀疑过?) 没有,后面就想,真真假假,一次要一点,一次要一点,过几天他说拿个十万二十万可以开工,又拿出十万,再过几天又拿十万。就这样越骗越多,心里的状态就是这样,只要怎样把工程搞下来开工,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让老徐对黄氏兄弟深信不疑的是,经常还真有一些“领导”打电话给他说有关工程的事。
徐华拉:“冒充长安拆迁办主任,冒充广东省什么陈处,因为他们的级别都很大,因为我们想一个市长拿这个工程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是个文盲,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他说他是他的什么亲戚。”
到了2010年初,老徐一共交了六百多万给黄氏兄弟,还是没能拆成一单工程。这时候老徐才想到报警。而此时他已经负债累累。
徐华拉:“把这些底单拿出来打,自己叫别人来打 ,才想到这个事完了。”
债主纷纷找到老徐要求还钱,老徐不得不把自己的房子、机器全部低价抵债,可还是欠下四百多万的债务。老徐决心要找到骗子。于是便出现了片中开头的一幕,两年时间,老徐走过了10多个城市寻找黄氏兄弟。
徐华拉:“苦到到外地城市里面,没钱吃饭喝自来水,两天三天,甚至到店子里去要一点饭吃。就是那个程度,自己走不了,去混火车票想回来,找到了没钱又下去。一路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打求助,求助朋友打一点路费过来。”
尽管负债累累,但老徐也没有更换自己的电话,一方面他希望黄氏兄弟有一天能主动跟他联系,另一方面,还有许多债主要通过这个电话找他。在寻找黄氏兄弟的这两年多时间里,老徐也在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上当。
徐华拉:“现在来回忆破绽都很多了,比如说一个市长不可能给你打电话 ,而且深更半夜给你打电话,但是那个时间自己也不清楚。”
经过一位好友的帮助,最近老徐终于找到了黄氏兄弟中的哥哥,并通知警方将他抓获了。警方称,老徐遭遇的是非常典型的诈骗案,不过,这类案件也存在很明显的漏洞。
王 薇 市委党校法学博士 副教授:“这个最蹊跷的地方在于合同的双方当事人是政府和老徐挂靠的深圳公司,合同的履行应该是在这双方当事人之间。由深圳公司给政府付钱,实际上成了老徐付给跟合同完全没有关系的黄某两个人,而且还是通过多次向不同的账户上付款,其实一个正常的商业运作程序应该是老徐付给他所挂靠的深圳公司安全保证金,然后再由深圳公司付给政府。”
专家提醒,只要涉及金钱的交易,当事人都应该审慎对待,并尽量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付款,并保留好相关凭证。
王薇 市委党校法学博士 副教授:“比如通常见我们是打一个收条,收条上除了写收到某某某多少钱,还应该写清楚,因为什么事情收到某某某多少钱。”
在节目播出前,记者从长安警方了解到,目前警方已经成功抓获了黄氏兄弟中的弟弟,对该案也在进一步的侦查。我们希望通过老徐的经历提醒电视机前的各位,要想防骗,不要轻信所谓的关系,不要贪图一些不正当的利益,更不要企图投机取巧,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最根本的。(责任编辑: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