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新闻网讯(记者王冬)“要把扶贫攻坚抓紧抓准抓到位,坚持精准扶贫,倒排工期,算好明细账,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坚决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总书记的坚定语气,9个月后,吴永春仍记忆犹新。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到广西代表团参加审议,首次提出精准扶贫的重要指示。柳州市三江县县长吴永春,是当时在场的一位人大代表。
聆听了总书记的指示,吴永春代表的家乡,是如何落实精准扶贫的呢?
2015年3月8日清晨,广西柳州市三江县县长吴永春早早换上侗族服饰。作为广西代表团的一名全国人大代表,吴永春前一天接到通知,习近平总书记将在这天参加广西代表团审议。
56岁的吴永春已做了4年三江县县长。三江县是广西唯一的侗族自治县,自己的前任、前前任都曾在两会上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
果然,吴永春和几名民族代表都被循例安排在了显眼位置。“总书记和我聊了一两分钟。他问我是哪个民族。我赶紧向他介绍了三江的基本情况。”2015年年末,吴永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回忆起9个月前的场景。
“总书记讲了三个部分,第二部分就是扶贫问题。”吴永春主政的三江县是国家级贫困县。
“要把扶贫攻坚抓紧抓准抓到位,坚持精准扶贫,倒排工期,算好明细账,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坚决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当天习总书记的坚定语气,吴永春记忆犹新。
“今年的日子比往年好过多咯”
差不多在吴永春回忆总书记两会讲话的同时,20岁的伍坤山正蹲在距离县政府40多公里的一堆石子上看舅舅覃金明、覃金台和几位老乡忙碌。
三江县良口乡产口村寨枝屯,大山深处,老乡们这3个月正热火朝天地在重建屯里的戏台。屯里要求每家出一个劳动力干活。这一天伍坤山已忙了一个上午。中午休息时分,顺道到不远处正在建房的舅舅家看看。
身为90后,伍坤山身上的浅蓝色外套迷彩色帽子比正在忙着砌砖的舅舅和老乡们穿的旧西装亮眼许多。在他看来,舅舅今年都交上了好运。过去,母亲娘家住着寨枝屯里公认最破的房子,“整个歪了,随时可能塌下来”,但现在赶上好政策,比自己家还先住上砖房。
在产口村,砖房是家庭经济实力的象征,只有家里有好几个外出打工劳力的人家,才能住上真正的砖房。村里人大多还住着传统木质结构的茅屋。
驻村“第一书记”罗良鸿介绍,今年产口村寨枝屯一共有6户人家获得了补助,目前正在改造危房。
“舅舅家盖新房,屯里每家都发鸡苗、鸭苗、鱼苗,那边又挖了一条路。”蹲着的伍坤山扭头给记者示意了屯口新挖的一段路。
稻田里的鱼苗是三江县为增加农户收入、推广“稻田养鱼”免费赠送的。至于鸡苗、鸭苗,都是罗良鸿通过自己的后盾单位——自治区水产畜牧兽医局——搞产业扶持的成果。
“今年日子比往年好过多咯。”伍坤山说。
伍坤山觉得日子好过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2015年,随着精准扶贫工作在广西铺开,好多人的工作生活都变得忙碌起来。
吴永春说,自己每个月都要去对口扶贫的富禄乡走村入户,至少做两天调研。
“我们现有86个贫困村,全县38.3万人中贫困人口有10.6万。”吴永春说。作为一县之长,吴永春把三江县脱贫的重点放在基础设施建设、养殖扶贫、旅游扶贫、茶叶种植及低改、扶贫培训等项目上,在2015年更是着力抓“精准”。
在三江县扶贫办门口的宣传栏上,有一块三江县贫困户精准识别的时间表:从2015年10月中旬到2016年1月中旬,从动员到数据审核录入,3个月7个阶段,清清楚楚。
在产口村,2015年,罗良鸿号召各家各户出劳力,重修年久失修的古戏台,这是全屯拥护的善政。下半年,他带着精准识别的工作组做入户调查。现在,他又在为寨枝屯屯口的公路硬化和村里的幼儿园建设上下奔波。
“一定要打破苦熬心态”
在自治区水产畜牧兽医局工作的罗良鸿申请任驻村“第一书记”时,他以为到农村扶贫,只要有了政策和产业扶持,自然无往不利、一呼百应。等他真正在产口村的土路上来回颠簸几次,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就拿覃家四兄弟修房子来说,按他们全屯公认的最恶劣住房条件,政府当然要给补助。但分了家的兄弟们,有的想修,有的不愿花钱,一堵墙隔着两户人,亲兄弟也没辙。为此,罗良鸿费了不少口水,苦口婆心劝他们要为当年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的老母亲着想,几兄弟才终于统一了思想。
三江县农民们过去种杉树,十几年才能收获,收益太低。县里为此推广见效快的“两茶一竹”,即茶叶、茶油与毛竹,但推广起来不太顺。县扶贫办副主任杨建敏介绍,在八江乡归内村,他曾劝一对夫妇跟上形势。“开一亩荒地,成本大概在1200元,政府补助800元。种茶叶每亩能有四千到六千的收益。比他们现在的收入会高很多。我们去宣传,他们口头答应是是是。过了一段时间,你再去,就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行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活状态,我们扶贫干部比他们还迫切。”
总书记在参加广西代表团审议时说,精准扶贫,不让一个地区掉队,不让一个民族掉队。吴永春说:“落实总书记的指示,除了投入,还要改变人的观念。”
“一定要打破他们苦熬的心态。”罗良鸿说,“在大山里,很多人害怕变化,再苦都宁愿熬下去。”
产口村的欧玉山这两天终于去南宁的养牛场面试,多少让罗良鸿有些安慰。这个在河边开摩托拉客的汉子,要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35岁才有女人愿意嫁给他。结婚不久,就连着要了两个孩子。不论婚前婚后,欧玉山的生活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
开摩托拉客的营生,没个准儿。运气好,一天三四十块,运气不好,全家就可能饿肚子。
“你这样没前途,还是出去打工。”罗良鸿利用自己的关系,在南宁联系了一家养牛场,劝了欧玉山五六回,欧玉山总是推脱。
“他就是不愿意动。”12月中旬,罗良鸿又把欧玉山夫妇约到村委会谈了一次,告诉他们,南宁那边可以解决孩子上幼儿园和小学的问题,欧玉山终于下定决心去大山外面尝试新的生活。
“这也算2015年的变化吧。希望他们能在南宁立住脚。”罗良鸿说。
“教育扶贫,我们放在第一位”
2015年,对20岁的伍坤山来说,生活改变得更多。
伍坤山初中没读完,16岁去广东打工,今年春节后留在了寨枝屯,因为年迈的爷爷一条腿已经不太方便,田也要劳力耕种。伍坤山第一次跟着老人学习种茶种稻、养鸡养鸭。
三江县推行“种稻养鱼”,伍坤山是积极响应者。作为屯里少有留下来的90后,修戏台出劳力,他当仁不让。
比伍坤山还年轻的是16岁的覃军红。他身高约一米六,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初一读完便辍了学。“成绩不好,也不想读了。”覃军红说,辍学后他被熟人带到了广东一家工厂打工,今年留在家里没出门。
村民们说,不仅是覃军红,屯里15岁至20岁之间的年轻人大约有10人,只有1人初中毕业,其他孩子大多读完初一或初二便不再读书。“老师们也来劝,但孩子们不想读。”一名村民说。在这个戏台旁边,三三两两的应该上幼儿园年龄的小孩子在沙堆前嬉戏。
罗良鸿也发现了孩子们“厌学”的现象。“孩子们从小被‘放羊’,屁股坐不住呢,读着读着就想出去玩。学习不好,便更不爱学习,形成恶性循环。”罗良鸿说。
据当地官员介绍,在三江县的一些农村,九年制义务教育仍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读书的传统。”一位三江县的干部感叹,“有些女孩子本来贫穷,早早嫁了人,生了自己的孩子,很快又循环到贫困的状态里去。”
总书记明确要求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吴永春说,2015年三江县实现县管校用,搞了轮调制度试点,还做了本土教师培养、退休教师返聘、加强职校培训等几方面工作。“脱贫关键在人。教育扶贫,我们放在第一位。”
罗良鸿一心想改变产口村小孩“散养”的状态,正为村里建幼儿园奔波。据他说,现在他基本筹到了建幼儿园的费用,也找到了愿意出租的场地。但未来幼儿园的运营肯定还要自收自支。
罗良鸿指着路边一栋四层的毛坯楼房说,“他们家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条件不错。我跟他们家说好,楼下租来做幼儿园。到时我把全村的老人请来听我讲课,争取扭转他们对教育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