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寄怀”-“九州抒怀”-“岁月感怀”三个块板的诗词,一路翻检下来,你能清晰地读出诗人的人生足迹,也能感受到他一个甲子来的心迹,乃至辐射出我们国家、民族的史迹。
人人都在生活中行走,人人都不会空手而归,但有的只捧回几朵野花,有的只拾了一小篮野果。维民是那种志大才大能也大的人,他总是一车一车地将生活和生命中的鲜货,将大地和心灵中的美丽往回拉,窖藏于自己的诗情之中,囤进了自己的艺术仓稟。
不错,这是他在多年行政岗位上历练出来的组织、协调能力,但更重要的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让这种行政能力“技能化”,而是融化于自己对工作的责任担当、对同事同道同谊的热爱之中,这便有了温度,有了温馨,有了温暖。我常常带着一种欣赏而又钦羡的目光,在一旁看着他高高兴兴为工作奔忙,为大家服务,而对比着、思考着自己的不足。
也许这正是维民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热爱山川自然、历史风物,他喜欢旅游、喜欢行走。行之不足,则诗之、文之、咏歌之、摄影之。他行万里路,同时会忍不住融万里情,发万端思,吟万行诗。这样,循着他如影随形的足迹,他的诗行也便如影随形地印烙在大地上。诗人在诗意的行走中给你营造了一个立体的审美情境,在这个诗境中,你能听出关于土地,关于苍生,关于岁月,关于历史,关于家国的旋律……
有的时候,你甚至很难说,是工作担当点燃了他的诗情,还是诗情牵引了他的人生。我只能说,他是用一种诗般的爱,溶解了形而下的生活,升华了形而上的人生,从而让自己的生命有了超乎常态的绚丽挥发。维民这辈子便是这样在快乐中辛劳着,也在辛劳中快乐着。
在谈到维民诗词艺术本身时,当然要关注到他许多单篇的佳作,但最吸引人的却是他诗作的总体之美,那种贯通于各版块、各篇什中的大眼界和大胸襟之美。其中有诗艺之美,更潜沉着历史情怀之美、深虑哲思之美。这种以诗咏史、咏志、咏情的创作路子,这种对世相的总体感应和全景式咏叹,格外值得珍视。
可贵的是,维民的许多诗中又呈现出难得的婉约之美。它反映了诗人对于所描写和咏歌对象,在审美层面观察、体味、感悟和表达是何等细腻和瑰丽。也能看出诗人在古典诗词方面的秉赋。例如《钱湖蒹葮》一首:“蒹葮傍水雾茫茫,再访钱湖桂绽芳。一别经年春去也,归来两鬓又添霜”。以一个“桂”字做诗眼,将桂姓诗人的人生屐痕及自己与家乡千丝万缕的联系写了出来。以古体诗词写现代都市生活很不容易,但他写现代上海的《律动之路》却有一点新意:“人流车马涌如潮,广厦参差欲比高。行旅一程秋雨密,通衢快捷接虹桥。”前面两句看似平平,后面兀地将“秋雨”与“虹桥”两个词,一个是时令天气,一个是城市地名,随手连缀带出,便拈来了审美的独特性。
这样,维民的诗词便显示出史与美融合、宏大与细腻並呈的特色。中国古典诗论,主张诗和诗人既要有“性情”,又要有“风骨”,怕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一点,我特别希望诗人在今后创作中能够更有意识去强化、去弘扬,而尽量避免这一追求被过多的应时应景应事之作所冲淡。不知维民兄以为然否?(肖云儒2019年4月15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