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走了——”听到噩耗,我的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今天(4月29日)早上,我在曲江慧宾苑聆听中央民族大学蒙曼教授讲座“唐诗中的情义世界”。唐诗因情而生,艺术水平空前。听到入神之际,得知文坛巨星陨落,心中犹如惊雷炸响。我一直想见陈老师没有成行,这回永远也见不到了!悲恸、激动、茫然……我一下子从唐诗的情感中游离出来,心中感到很压抑。静静地走出讲堂,看到院子里盛开的玫瑰花,有红的,白的。我随手拍了几朵玫瑰花,附上几句话编成微信发出去,以表达我的哀思之情。
“我是陈忠实,……”陈老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想起来了和陈老师未曾谋面的交流。
我不是追星族,但是心中有敬仰之人。在文学的天空上,陈老师是一颗巨星,我是一粒尘埃;在美德的世界里,陈老师是一棵大树,我是一介小草。
我对陈老师的敬仰是从阅读《白鹿原》开始的,但一直没有任何交往。2014年,请陈老师为我的书稿作序,他的平和、善良、爱心一下子征服了我。
2010年7月,我作为援藏干部来到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区——西藏阿里。这里号称“生命禁区”,与内地有天壤之别。我把三年的援藏经历、见闻与体悟用散文的形式记录下来。2014年初,我的《雪域阿里》书稿初成(当时书名叫《阿里生死缘》)。我像许多初次出书的年轻人一样,拿着几份打印的书稿,出去找作家点评,书稿辗转到陈老师手上,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我知道虽然书中的素材不错,但是自己的文字功底太差。我的心有点凉了。可是,一个星期之后的那个下午,一个没有想到的惊喜发生了。联系人杨毅先生把陈老师写好的序言手稿交给了我。
我当时非常激动,想不到身体欠佳、年逾古稀的文学大家,挥笔为我的书写了四千多字的文章。陈老师心脏不太好,近几年在家里调整身体,除了读书、看报、写文章外,很少会客或在公共场合露面。也很少为人作序了。更重要的是,他是性情中人,跟着感觉写文章,有些作家请他写序,内容不感兴趣的话会直接把书稿退回,有的序文他写了一半也可能终止。
当天晚上,我给陈老师发短信表示感谢。时隔不久,陈老师把电话打过来了。“我是陈忠实。你是……”“陈老师,感谢您,非常感谢……”我赶紧自报家门。“不客气,书写得不错!我不会发短信,打电话是要你看看,我对书的主题把握得准不准,对西藏我不太了解。”我连声说好,要当面致谢,他说有时间的话约我谝谝西藏。陈老师的话语亲切朴实,像一位熟悉的长者与我交流,完全没有名人的架子。本来我想说“序文写得好,就是把我夸得太多了”,可能是初次通话,也可能是出于对名人的敬畏,这句话始终未能出口。
当今时代,许多人奋斗时勤奋、务实、谦和,但是一旦有了一点名气或者是升官发财了,往往就有了霸气、傲气,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作为中国的文学大师,他关注我这么个凡人。我非常感动,也更加敬佩他的人格。同时,我也非常庆幸,我的拙作居然能把一个文学大师感动了。我的书稿为什么能打动陈老师呢?冷静下来想想,我觉得不是文采,而是书中的内容和素材。很多人对西藏都很向往,认为那里有蓝天、白云和雪山,但对那里生存和奋斗的艰辛未必知道。但对热心的文人来说,他们是有感触的。特别是像陈老师这样,具有胸怀天下的气魄和博爱悲悯的情怀,他的感触是不一般的。阿里老百姓的贫穷让他揪心,内地干部远离家人、常年只身奋斗在生命禁区让他感动。说到底,我的书之所以能感动陈老师,得益于他的高尚美德与君子人格。
为书稿作序,已经让我感激不已,没想到后面还发生了更让我感动的事情。第一次通话之后的周末,我发了短信问候陈老师。他很快回电话,问我准备在哪个出版社出,有些出版社他熟悉,看能否让少掏点,最好是免费。两天后的一个下午,他给我打电话了,说出版社已经答应免费出。我非常高兴,找到那家出版社,见到主编,主编很热情:“陈老师人善良心肠好,他说你在西藏吃了不少苦,可怜,叫出版社一定照顾照顾,把书给出了。再说了,你在西藏待三年也不简单。”
于是,我充分利用下班和节假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润色稿子选择照片。想着陈老师作序,我尽量不要辱没了他的名声。
重阳节,我发短信给陈老师,说把书稿交给了出版社,要去拜访他,他说身体不太好,等我书出来了见面。羊年春节前,我给陈老师发短信,想去拜个年。像陈老师这样德高望重、令我崇敬的人,我是迫切想去拜访请教。
时隔不久,陈老师电话打过来了,说他在医院里治疗,这几天身体不太美,让我不要去了。听说在医院,我更想去看望。陈老师说道:“能打个电话就不错了,节后我好些了再联系。”陈老师身体欠佳,时常在治疗,害怕造成干扰,联系时我基本上都是发短信。令我感动的是每次短信,哪怕是问候,都必定回复,少则间隔几分钟,多则半天。
春节后,我与陈老师联系,因为身体不适没有见面。2015年6月,《雪域阿里》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我想拿着书拜访陈老师,也想让他把序文《生命禁区里的生命壮歌》中的《阿里生死缘》改过来。可是,陈老师因为口腔溃疡住院,说话不便没有见面。杨毅老师把我的书捎给陈老师,据说陈老师很高兴,问起我是否还在宣传部。再后来,我发短信,陈老师没有再回复了。我感到陈老师病情加重,想见,杨老师说他已经不会客了。
猴年春节期间,我们通了一次话,“身体不美,不见了。你好好工作,过些时候再说。”几个月过去了,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通话。
两年来,生活工作有过不愉快,出书之事有过曲折,但一想到陈老师的关爱与鼓励,我就精神振奋,步伐坚定。可是,非常遗憾,我永远也见不到这位可敬的人了。我相信陈老师的精神和美德还将激励我前行。
陈老师,请您一路走好。在您西去的路上,白鹿回首,万人瞩目。
祝愿陈老永生,美德长青。
(陕西援藏干部,省作协会员谢恩主)